繁星孤屿番外——过年。
千里之外的京城。
年假结束前，乔一帆家里有熟人送了点海鲜，父母都不在，乔一帆自己也马上要归队，正愁没人吃。
听到抱怨的老实人高英杰帮忙问了一圈儿熟人，最后竟然问到了王杰希那儿。
于是那天乔一帆打开门，原本一应而来的刘小别高英杰都没了影子。王杰希拎了两盒酒，打着灰色围巾，裹挟着寒风站在门前，比钢刀似的风还冷硬几分。
王杰希本来被吹的有些皱眉。
乔一帆更是吃惊到连门都忘了让人进，傻乎乎的杵在门口，灌了一领子的风。他无知无觉地问：“队长，你怎么来了……”
王杰希看他这样有趣，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道：“英杰告诉我说这儿有免费的饭蹭。”
“啊……”乔一帆后知后觉，忙着后退了一步，不过不像是迎人进来，倒像是被吓了一跳。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一直让客人在门口吹风呢。
于是王杰希被手忙脚乱地请进了屋子，哭笑不得。
大概由于是朋友聚餐，因此享用海鲜的地方没有在餐厅，而是被布置在了家庭影院前。海鲜多半是需要上手剥开的甲壳类，以清蒸为主，烤制为辅。
王杰希洗了手，袖口挽到了小臂，一只手里拿了两个酒杯，一只手里拎着一瓶开好的白葡萄酒。酒是从外面拿进来的，不必冰镇就有合适的温度。
“海鲜性寒，喝点酒对身体好。”他这么说着，把酒杯放到桌子前，给两人斟上。
乔一帆正在给大闸蟹调蟹醋，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，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王杰希。当年入队讲队内规定的时候，是王杰希亲自讲的，喝酒这一条明令禁止，加上王杰希常年一副“我很自律”的样子，让乔一帆对这一点印象尤深。于是即使现在是王杰希让他喝，他也是不太敢，那模样直让人想起被塞压岁钱的孩子，得看着家长的脸色，才能决定收不收这份礼。
王杰希被这个联想逗笑了，握着手腕把他拉过来，硬是把酒杯塞进了乔一帆手心里，自己则接过了银勺，调起了蟹醋。
乔一帆讷讷地拿着郁金香杯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，只好放在一旁。直到过了一会儿吃海鲜吃得口渴了，才抿了一口。
王杰希用余光看着，也不说破。
屏幕旁边放了好几盘影碟，可能还有几版游戏盘。屏幕上放的电影是乔一帆特意从老爸的收藏里偷出来临时换上的。结果王杰希刚看了个开头，就表示能不能去换一盘，乔一帆坐在沙发上啃着蟹腿点点头，嘴角沾着雪白的蟹肉。
王杰希翻了翻影片堆儿，挑了一张放上去，转身回来的时候，屏幕上响起的音乐让乔一帆一下子笑了出来。
“《名侦探柯南》？”
“嗯。没看到大结局，一直不甘心。”王杰希把剥好的蟹足递给乔一帆，“听说新一、平次和怪盗基德是同一个人？”
乔一帆被他这句话戳中了笑点，咬着嘴笑，险些把嘴里的蟹肉喷出去。
王杰希倒是有点不明所以……他是真的好奇。
俩人就这样吃了一个下午，谁也没有问多余的问题，譬如与荣耀相关的，又譬如早前的事情。他们默契又冷静，谁也没做出越过那道线的举动，所以尽管他们两个人对这顿饭都有些食不知味，却也都没看出彼此的心思并不在这里。
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知情知趣，还是该说都太过在意了。
乔一帆坐在沙发上，躬身拨弄着扇贝肉，悄悄看着坐在地上的王杰希。
可能是喝了一点酒，他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，连带着心里也热乎得紧。酒精催燃了些什么，他只觉得有股力量顺着胃部、肺部一路向上，冲进了脑仁里。
无数次想伸出手，无数次却又被残存的理智强压了回来，继续恪守着那道不可越过的线。
要做什么？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乔一帆只是看着王杰希在离他这么近的位置上、用最放松的姿态和他坐一起的时候，心底……忽然有一块大声的鼓噪了起来，那振动的余力推着他的手不断向前。可是还不够……还不够，总有理智在说话，总有那个声音在阻止他。
乔一帆双眼干烫，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酒杯上。
莫不如……再喝一点壮壮胆。把那些微小的理智压下去之后，酒精会帮助他，告诉。
怎么做。
该怎么做。
终于，电影进入了片尾曲，王杰希全程沉浸在“果然如此”的想法里不能自拔。他正回头想去和乔一帆交流一下，却看见小孩儿眼睛都直了，还仍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酒。
“喂！”王杰希去抢他的酒杯，心下后悔。
好在不像其他酒鬼，乔酒鬼和清醒时一样顺从。他定定地看了王杰希好一会儿，这才把酒杯交给了对方，然后把脸狠狠地砸进手里，躬着腰。
王杰希以为他喝醉了，挽起袖子准备替他打扫战局，可余光一瞥，却看到沙发上的小孩儿肩膀一抖一抖的。
哭了？王杰希赶忙把他的手拉开。
入眼是一片桃红色，氤氲在一双水淋淋的眼睛附近，乔一帆生得温软，只有那双眼睛还算硬气，可这样的颜色敷在眼角一片，忽然就让他看起来有些……那不可言喻的表情同时又带着少年人的那股青涩朗直。混杂起来、心动莫名。
难怪梨园里的旦角都是眼角细长敷着红妆的青年……
王杰希对戏曲没什么研究，也不懂那些，可他忽然从这处品出了些什么。
心里躁动着。
呼啸着。
乔一帆没哭，只是被酒气和心里藏着的那堆火给烧得胃和心都难受，把眼睛给熏湿了。加上他一直用掌心揉眼睛，这才看上去是那副红了眼的模样。
他原本是想着借着醉劲儿能和王杰希说点什么……当然不会全都说出来，乔一帆心里的秘密和感情盘根错节，根本没有指望在这个时候全盘放下。他只是想吐露一点什么，最好能瓦解一点什么，可临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哪怕借着酒劲、哪怕是这么好的机会……也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脑子里轰隆隆地响。
他倒不觉得自己没用，甚至还有点为自己没被那些眼前的东西给得意到了而有所欣慰。他只是想着：原来连醉酒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出来，那遑论更清醒的时候了。他离允许自己迈出这一步究竟还有多远？还有多久？
那股子复杂又难测的感觉顶在了喉口。
他忽然就想回兴欣了。
“队长，我收拾吧。”乔一帆说着站起来，刘海遮住眼睛，嗓子被酒浸得如同细沙一般哑。
王杰希觉得自己的嗓子也哑了，全身上下一应干渴得很。他伸手去拿酒杯，却想起来什么，克制地放下了。
他的脑子有点乱，从过年，甚至更早前开始对乔一帆的那些回忆忽然一齐涌了出来。那些个感情错综复杂，以极快的速度在脑海中闪过，以至于整个过程浓缩成了不过数秒——像一枚炸（那个）弹一样，轰然间就在他的心尖上炸开。
弥漫出酸苦又难熬的滋味儿，燎烫着心底，蒸煮出沼泽一般沉重的气泡。
也有什么东西被这一声震醒了，它颤抖了一下，微微收紧，而后在淤泥的深处缓缓舒展开筋骨和血肉。
这一战，乔一帆仍没有实际性的进展。
可王杰希的心境，却不同了。
（这一段是之前文章里的，单独截取出来了，繁星孤屿最近要大修然后开始恢复连载了，悄悄在60文章最后补了两千字，现在开始码字，攒够了8000就更新。……现在看来我确实是被当时这段XX到了，太娘炮了，我反省，我自查，不要骂我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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